【牛馬風塵】全民睇奧運的意義

Published on 17-07-2021

東京夏季奧林匹克運動會進入最後倒數階段。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這項四年一度、原訂於2020年7月揭幕的大型體育盛事，最終延至今年7月23日至8月8日才舉行。日本政府和東京奧組委在籌辦運動會的過程亦經歷重重波折，甚至曾一度傳出取消東奧的消息，幸一眾健兒最終仍可參賽。可惜的是，考慮到疫情發展及傳播風險，今屆奧運會決定不接待外國觀眾入場觀看賽事，絕大部分的體育場館亦已宣布不開放予本國民眾入場。對努力備戰的運動員而言，過去兩年的心情想必也經歷過無數次高低跌宕。筆者祝願他們在疫情的陰霾下都能順利完成賽事，平安凱旋。

即使奧運會能夠一如往常地舉辦，容許觀眾入場，但能夠親身到賽場參與盛事的人仍屬極少數，媒體轉播賽事便成為全球民眾感受奧運氣氛的重要渠道。過去有本地電視台購入奧運轉播權，但今屆則遲遲未有電視台打算斥資購入。最終，行政長官林鄭月娥在今年5月宣布，特區政府成功購入了東京奧運的電視轉播權，是政府首次作出有關洽購，她形容做法「破格」；特區政府亦已跟本港五間持牌電視台達成共識，將購入的奧運電視轉播權交予它們播放，讓全港市民可以為香港運動員打氣。

政府指基於保密協定，不能公布購入金額，但表示比起上兩屆個別電視台購入奧運轉播權的費用，即 1.2 億元和 1.6 億元為低；外界估計政府今次僅花費約1億元購入轉播權。今次政府的行動，令全民可以免費睇奧運，普遍獲得社會各界支持，所得到的掌聲甚至較花費更高但受惠人數較少的5000元消費券多。

三年前，筆者曾撰文談及香港的電視台基於商業考慮，初時沒有一間願意購入2018年雅加達亞運會的轉播權，而特區政府當時並無出手，最終有線電視在最後關頭宣布取得亞運播映權。雖然有線當年將絕大部分的亞運直播賽事安排於其收費頻道播放，旗下免費頻道奇妙電視則以製作節目回顧每日賽事精華為主，僅間中安排個別賽事直播，但總算令全港市民都有機會坐在電視機前支持香港運動員，亦令聲稱要打造成「國際體育盛事之都」的香港，不至於淪為國際笑話。

有報道指，政府當時之所以不敢出手購入亞運播映權，主要有兩點考慮：一是擔心會開壞先例，將來市民若要求收看NBA、英超等受歡迎賽事，政府是否又要掏荷包滿足需求；二是由政府出資購入播映權再分發訊號予其他電視台播放，會令人質疑政府乃利用公帑「明益」商業機構。上述兩點，其實在今次政府主動購入東奧轉播權一事上亦引起過討論。

要衡量應否運用公帑購入大型體育賽事播映權，其中一個關鍵在於該項賽事與香港運動員的關係有多大。

以今次東奧為例，港隊至少有46名運動員取得38個項目的參賽資格，涵蓋14項運動，是有史以來最好的成績，而在單車、游泳、劍擊等項目均被指有奪牌機會。至於港隊在殘奧方面的成績就更加優秀，自 1972 年起參與的 12 屆殘奧，累積奪得126 面獎牌，包括40 金、37 銀、49 銅；而港隊今次共有24名運動員分別出戰東京殘奧其中8個項目，當中一半人是首次出戰殘奧。因此，政府花費公帑購入轉播權，實乃合情合理。

至於NBA、英超、世界盃等大型體育賽事，並無港隊參與，加上這些賽事本身就受到不少市民歡迎，電視台會有較大誘因主動洽購播映權，政府自然就無需亦沒有理由要購買播映權。假如將來有一天，港隊足球隊能夠打入世界盃決賽週，屆時政府若購入播映權，讓全民撐港隊，相信亦不會有太多人反對。

另外，我們亦要了解政府今次舉措背後的動機和目的。民政事務局局長徐英偉在今年6月出席立法會民政事務委員會會議上解釋東奧的轉播安排時，談到以下幾點：

第一，他說特區政府為確保香港市民可以在電視上免費觀賞東京奧運的轉播，特別是香港運動員的所有賽事，決定斥資購入東京奧運在香港的播映權，讓香港市民可以為香港運動員打氣；

第二，他說今次政府破例斥資購入轉播權，是考慮到新冠肺炎疫情對香港史無前例的影響，並且有見所有本港廣播機構均已終止傾談洽購有關播映權，才落實斥資的決定。

第三，他形容奧運是世界最大型和最高水平的體壇盛事。確保香港市民能夠在電視上觀看東京奧運賽事，希望可以引發市民對運動的興趣，鼓勵更多人做運動，提升體育風氣。他認為此舉對香港的精英體育發展、體育盛事化和推動普及體育均有作用。

由此可見，政府是以支持運動員、推廣體育、特事特辦、和盡量不干預市場運作的態度進行今次洽購。可惜美中不足的是，政府今次只將轉播權交予本地五間本地電視台，卻不包括作為公營廣播機構的香港電台。政府解釋，電視台需派人到東京攝製，連同後期製作的費用，商營電視台的承擔也以千萬元計，這情況下港台未必有能力處理，況且港台可使用電視台的剪輯精華。縱然政府強調，自己僅提供轉播權，製作節目的成本全由電視台自行負擔，但始終難免被人批評「明益」商業機構。

作為政府部門之一的香港電台，其電視節目收視率雖然比不上其他主流電視台，但其實一直都有不少出色製作，過往亦有製作體育節目及採訪海外體育賽事的經驗。若政府重視港台，願意在恆常撥款方面支持港台增聘人手及硬件，今日港台絕對有能力擔起轉播奧運的重責。可惜政府一直未有加大對港台的財政支援及人手編制，就連討論多年的新廣播大樓亦仍興建無期，加上近年港台面對不少風風雨雨，導致人才大量流失。

港台本應可以在轉播東奧一事上扮演更積極角色，例如將旗下的部分數碼廣播頻道打造成「期間限定」的「奧運台」，自行製作奧運節目及直播賽事。由於港台是公營廣播機構，不能接受商業廣告或贊助，因此在製作節目時反而可以真正做到以運動員為本。若政府具備遠大目光，免費睇奧運甚至可成為改變港台長期收視低迷現狀的契機。可惜的是，政府如今以港台「無能力處理」為由，拒向港台安排轉播東奧，令港台反過來只能播放由其他電視台製作、宣傳東京奧運和推動本港體育發展的節目，以及奧運片段，實在令人失望。

也許對很多人而言，能夠免費睇奧運，只是扭開電視時可以多一個節目選擇，但其實背後的意義遠大於此。一個人要對身處的地方有歸屬感、有愛，才會願意留下來付出和貢獻，而體育一直都有凝聚人心的功能。一家人坐在電視前，看着代表自己生活的城市的運動員努力拼搏，默默為他們打氣，是最簡單直接的公民教育課。